狭□□仄的阁楼里,混杂着长久不见光日的尘土气,窗户大开着,凛冽的风呜呜呜从窗外呼啸着进来,卧室内的壁炉静悄悄的,冒着烟,只有偶尔乍起的烈烈火舌,才能给这阴沉的房间里带来一丝暖意。

    凡妮莎躺在床上,盯着白得瘆人的塔式天花板,有点懵然。

    几天前,她还不叫凡妮莎。

    和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凡妮莎的设定平平无奇。

    要非要找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那或许便是凡妮莎格外喜欢文学。

    很小的时候,她每每和父母怄气,便从书房里偷偷拿出一本书,躲在天台上,心不在焉地翻阅起来。

    起初,她连字都认不全,全凭着心里的那股气,像是和谁卯上了般,非要把这本书翻完,仿佛这样就是赢得了和父母的置气似的。

    后来,她上了学念了书,认识的字越来越多,文字也真真正正从眼里入到心里了。

    即使在她确诊了绝症后,医生反复叮嘱她好好休息凡妮莎连连点头,可转眼,她便把所谓医嘱一忘皆空。

    兴许是为了找那么点点共鸣,凡妮莎如饥似渴地着中外书籍。

    她不知疲倦地从那些同样苦痛却不如她这般一潭死水的人那里汲取力量——勃朗特、卡夫卡、奥尼尔、爱伦坡……

    不然,凡妮莎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经受一次次的化疗、承受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又如何负担起父母人前欢笑人后绝望的遮掩……

    诊断书下后的第三个月,凡妮莎终于结束了无休止的苦痛,前往无忧无虑的彼界。

    被推进手术室前,她捏着母亲的手,劝慰道,“你们还年轻,还可以要小孩。只是这回眼光放准点,别再养我这么烂的小孩了。”

    她的母亲潸然泪下,抚摸着微鼓的腹部,含泪点头。

    而她的父亲,撇过脸,吧嗒吧嗒抽着烟。

    她注视着一切,朦朦胧胧有种预感——他们的新生活要开始了。

    随后,她便闭上眼睛,安心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很不幸,医生没能打赢这场官司。

    她死了。

    不,或许不能说她死了——起码就精神意义上而言,她在十九世纪,英国约克郡,某个刚刚因为伤寒而死去的牧师女儿身上重生了。

    阁楼里很冷,凡妮莎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倒不是不想关窗,非要受冻,可19世纪的英国便是如此。